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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国】

无情葬月在荻花题叶失恋的第三个月零两天拉他去西藏徒步旅行。实际上荻花题叶一直处于失恋状态,只不过这次失得比较决绝彻底,忘今焉的事情捅破后,雪向风表明心意,尔后一走了之。这件事让他们四个人的友情彻底变成一种极为可笑的东西。

被无情葬月从出租屋里拽着胳膊拖出来的时候荻花题叶尚在休学期间,他还没毕业这件事让他免于成为那种成功到进去的优秀毕业生。休学的三个月荻花题叶昼夜颠倒,茶酒交替,但仍然打扮得光鲜亮丽,故他坐上火车时眉头紧锁,用看人以外的动物的表情默默地注视在卧铺一层边缘爬来爬去的小孩,并且无言往里挪动。

无情葬月说:“一层比较方便。”

荻花题叶说:“这是次要问题。”

无情葬月小时候矮小文静,说话怯生生的,像一个小女孩,变声之后意外获得了三人中最低沉的嗓音。他的力气也不小,荻花题叶是被他硬拽上出租车的,出租车在淡季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疾驰向火车站。无情葬月靠着里面的窗边看手机,用低沉的嗓音简述旅行计划。荻花题叶心想为什么会有人要徒步去西藏旅行啊,无情葬月是不是大冰看多了。想要去西藏是文青的绝症,无情葬月确实是一个文青,在微信上发一大堆不明所以的朋友圈,说话也很让人心烦。但是意外地很受欢迎。荻花题叶实在不理解是谁在喜欢无情葬月这种人,直到他突然想到玲珑雪霏,顿时肝肠寸断。

荻花题叶无事可做,三个月来仅仅是保持着还活着这个状态,这还要得益于风逍遥的不定期关照。有一天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板上,风逍遥说花痴你这样真的要完蛋了,于是荻花题叶改为爬起来换成坐姿。他对风逍遥已无怨恨之情,甚至觉得雪喜欢上大哥是人之常情。风逍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好到什么都不做也打败了所有人,说服了所有人,眼下的结局是事情演变的必然结果。当他意识到这点,他就失恋了,就此接受漫长的疗愈期。

无情葬月很招小孩喜欢,他特地挪到车厢尽头去和小孩子玩,让荻花题叶免于被打扰。对于月的体贴,荻花题叶还留有在情感上敌视月的惯性,颇有坐立难安之感。实际上月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他以前总是极为巧妙地敷衍月,他早慧精通世故,大家看不出端倪。

无情葬月的耳朵上打单边耳孔,是高中毕业时四个人一起去苗疆旅游的时候打的。无情葬月在一个村口遇到一位给人穿耳孔的村妇,彼时他弯下腰,荻花题叶帮他拿着背包,火烤得通红的绣花针刺破无情葬月捏的红彤彤的耳垂,一瞬之间荻花题叶隐约闻到了人肉烧焦的味道。雪当时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啊,风逍遥嘻嘻哈哈,荻花题叶看到血珠子从针和肉的接缝处溢出,心想这或许很疼吧,关切的话语到嘴边,只有一个呆字。鲜血止住,无情葬月带上了一只看着要把耳朵扯烂的沉甸甸的大耳环,一直到现在。无情葬月去和小孩子玩之前把那只浮夸的银耳环摘下来让荻花题叶代为保管,荻花题叶一直以为这很重,其实耳环是中空的,拿在手里很轻。他一直不知道。

无情葬月虽然长得漂亮,但内核是一个乞丐,乞丐和文青的基因重合度就像人类和香蕉,高达百分之五十。在小孩玩累了都入睡的夜里,无情葬月坐在窗边一边等日出一边啃香瓜。列车上不让带刀具,无情葬月徒嘴啃,窸窸窣窣,像一只大老鼠。荻花题叶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水果刀片切成一千八百片。

荻花题叶说:“我求求你…”

无情葬月问:“二哥也要吃吗?”

荻花题叶说:“你杀了我吧。”

下火车之后是巴士,然后租车开上国道,再考虑徒步事宜。但是一坐上巴士,无情葬月就开始晕车。

无情葬月小时候不晕车,长大之后突然患上严重的晕车。不知道有没有水土不服的原因,方位越趋近西南,无情葬月的状况越差。几番晕厥呕吐下来,无情葬月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荻花题叶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就是他为月扶棺进藏。在一个无情葬月又吐了他一身的夜晚,荻花题叶订到一间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他熟练地拖着无情葬月进浴室,拧开花洒冲洗两个人身上的秽物。

大床一个人嫌大,两个成年男性又嫌小,荻花题叶一边像冲滚了一身泥巴的狗一样冲洗半死不活的无情葬月,一边思索如何分配轮流入眠的时间。呕吐物粘在打湿的衣物上,荻花题叶用指甲抠下再对水冲掉,目送月消化到一半的不知道什么食物流进排水渠,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和月的身体都达到了极限,断然不可再继续下去。他把月扔在浴室一分钟,用挂在旁边的浴巾擦干双手,花光仅剩的存款定了两张机票。

他洗干净无情葬月,先给无情葬月吹头,在吹头的过程中月慢慢恢复活力。头发吹至半干,荻花题叶关掉吹风机,宣布了明天要回去的消息。

荻花题叶说:“月,谢谢你带我出来散心。”

无情葬月说:“二哥,我爱你。”

荻花题叶心想什么东西啊,正欲翻脸,无情葬月说:“昊辰,你不肯继续骗一骗我吗?”

荻花题叶心想这又是什么东西啊,翻脸的心做出了风逍遥同款的嬉皮笑脸的表情。荻花题叶手里还抓着旅馆的吹风机,想勒死月的心情比和月做情敌的时候更盛,手指蠢动,很想用电线丈量一下月的脖子。

无情葬月说:“我先出去转一转。”

文青自有文青的一套办法。可惜无情葬月和荻花题叶都不抽烟,月搞的那套有点莫名其妙,荻花题叶一边吹头发一边给月发消息让他下楼买了啤酒就回来。

荻花题叶虽然因为雪的缘故敌视月,但照顾月确实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月的身世复杂,有两个父亲,之前花为其中之一曲折地做事,一次一次做出体贴的面孔捎上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做久了自己也搞不清。月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回来,还买了三明治和关东煮。

无情葬月说:“我吃过了,这些给二哥。”

荻花题叶说:“那你先睡觉吧。”

荻花题叶掐了书桌前以外的所有灯,没吃东西,喝了两罐啤酒。他越困头越痛,一点酒精上头,竟困意全无,头壳像被钻子钻穿,后半夜的脑袋维持一种长久炫目的轻微阵痛。他熬到了天亮才喊醒月,然后抓着月坐出租车赶飞机。

回到出租屋之后,荻花题叶大睡了三天才缓过来。三天后风逍遥来看望他,发现他正在伏案填表单。

风逍遥问:“旅行怎么样?”

荻花题叶说:“糟糕透顶。”

风逍遥说:“你在干什么?”

荻花题叶说:“申请复学。”

风逍遥说:“我来的时候看到月在外面。”

荻花题叶说:“转告一声,多谢关心。”

无情葬月说:“昊辰,我担心你。”

荻花题叶说:“我爱你,飞凕,方便的话从窗户走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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