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算齐聚尚贤宫,几番彼此试探,确信钜子已死,其徒俏如来继任新任钜子。
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若干年前九算和钜子有隙,干戈大动,互陷对方于死地,九算以四死两重伤的代价换得喘息,就此双方各自遁入九界,且躲且寻。
这是一段灰暗的岁月,也是一段压抑的时间,钜子巡游九界,手脚都伸得很长,逮到谁就抓住在精神上狂抽一顿鞭子。肉体的苦痛尚且可以消弭,精神的创伤往往沉疴难消。在大家四散奔逃的日子里,欲星移听说了一些同伙被钜子暴打的事情。
玄之玄问:“老大,你不会哭了吧?”
忘今焉说:“老朽没有。”
对于钜子的死,大家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在一开始短暂的猜忌过后,气氛以彼此心知肚明消息做实而变得轻松快活。
众人皆拍手称快:“好似啊好似啊!”
欲星移在人群中跟着拍手称快:“好似啊!好似!”
拍到一半欲星移一顿,突然想起来一件若有似无的事情。
在时间并不重要但是确有其事的过去,欲星移好像大概或许貌似在和默苍离谈恋爱,这件事以欲星移仓皇逃走变得性质不明,严格意义上他们并没有分手的行为以及时机,是说,欲星移跑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分手。眼下默苍离已实现头身分离,欲星移无法取得求证。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欲星移不太想当众捅出这桩破事,也不想被擅于落井下石的同伙群嘲。当初默苍离和他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之好,好到他俨然忘记了还有这桩事。欲星移安静如鸡地鼓了几下掌,随便附和了几句大家鞭尸钜子的恶毒言语。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在尚贤宫。彼时的默苍离像一个凤凰男,波澜不惊对欲星移说:“吾不能给予你任何东西,汝也无需为我做什么。”
欲星移说:“好的好的,求之不得。”
欲星移的感情和理智分得很清楚,他认为得到默苍离的什么要比无所得恐怖一千万倍,默苍离是那种拍人一下肩膀都要割下二两肉的人。
默苍离说:“你在腹诽我。”
欲星移说:“这怎么会呢。”
但是他当时荣升九算,勤勤恳恳给墨家和钜子工作,默苍离的虚言并不能减轻欲星移的负担。欲星移甚至怀疑,默苍离和自己有私是默苍离看上了他之前在海境工作的履历,想要用虚妄的爱情套牢他,让他更加卖力地工作。
一般来说一个人死了,大家就会开始念起他的好,欲星移苦思冥想,没有想到默苍离有什么特别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有万缕千丝的头绪。但在这个回忆的过程中,他突然莫名其妙确信了他好像貌似或许确实和默苍离有一腿,为此感到一阵恶寒。
玄之玄说:“老三,你怎么不说话?”
欲星移说:“我太高兴了。”
时过境迁,大家围绕着一把落灰的交椅,有诸多感慨。
欲星移心想他或许并不真的爱我,但转念一想,没关系,我也并不真的爱他。就在他如此宽慰,合拢掌心的时候,尚贤宫爆炸了。
欲星移悲愤地回到海境。
北冥封宇问:“师相出门所为何事。”
欲星移说:“臣有一个故友,他出了一些事情。”
北冥封宇问:“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
欲星移说:“坏的事情。”
北冥封宇说:“师相请节哀。”
欲星移说:“好的。”
欲星移走到室内,挨着床沿坐下,流了一鲛珠的眼泪。玲珑剔透的珍珠捏在手里,不一会儿被指尖的温度捂热,这是一粒滚烫的泪。
欲星移把鲛珠随手扔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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