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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

你第一次见到罗谦的时候,早就不是第一次。你在台下看他弹琴,掐着指头算日子。你一连来看他很多天,他对你面熟,布琴的时候他在台上看到你,朝你一欠身,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你参加过很多次秋狝,恐怕有几十上百次,每次你总能抓到最多的兔子。你深谙追兔子的技巧,要等,要有耐心。奔跑时的兔子最抓不着,追赶只是白费力气,躲在洞里的兔子又很狡猾,逼不出来,能不能抓兔子只看兔子出洞后起跑的瞬间几秒。这个技巧是你的暗卫刃十一教给你的。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要嘱咐你一次,他说的时候你在心里跟着默念。你静静等待他话音落定,问他能不能帮你做一件事。

你说你要找一个人,与此同时刃十一要替你偷一个东西。

你是刃十一的主子,他没有拒绝你的权利。刃十一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听你说完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曲终散场,罗谦抱着琴来向你打招呼,他的脸颊泛粉,眼底流露出喜色。

你见过谢谦很多次,从来没有看见他抱着琴的样子。成为了谢谦的罗谦从不弹琴,更不会抱着琴。谢谦是灞原公谢子迁的儿子。你们谢家权势滔天,一个伶人攀上你家的门楣,也能摇身一变,成为尊贵的宗室公子。

你袖口揣着一块玉佩,是刃十一从罗谦房间里拿来的。刃十一说罗谦的住处其实很小,像一个放杂物的小阁楼,你要的东西就放在小桌的桌面上,不用找。

玉佩半掌大小,纹路细腻,摸到中间有一点硌手,你的指头用力,指腹、指甲陷下去,摸出那是一个“谢”字。

你姓苍,但你也是谢家人,你的母亲姓谢,你的未婚夫也姓谢。

你在心里觉得讽刺,舅舅啊舅舅,皇后的哥哥,皇帝的国舅,怎么会被一块小小的玉佩杀死?

你望着罗谦的眼睛,他眉目含情,并不知晓你要残忍地撕裂他的命运。

你说:“你不要想着回谢家。”

罗谦听了一愣,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并不露怯。

你很少审视他,也从不觉得看清他。你的血管里有和他一样的血,你的阴郁狠毒,也像一根细细的针。

你在他面前掏出那块玉佩,佩戴寸长,吊起的玉佩纹丝不动,像一面镜子,照着罗谦的脸。他的笑容凝固了。

罗谦下意识想要夺,但忍住了,怀中的琴摇摇欲坠,像一具震颤的活物。

你说:“一个伶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

琴师罗谦半晌低头不语,再抬脸时面露伶人的谄媚狡黠:“长公主觉得,我有几分像谢公子?”

你冷漠地说:“不像。”

其实你说假话。罗谦乍一看不像,细看眉目之间有几分谢彦休的影子。他终归是谢家人,只是身上罩了一层母亲的躯壳,让他阴柔且具有欺骗性。

他泫然欲泣,你竟觉得他可怜。

你认识谢谦,认识过谢谦很多次。谢谦不是琴师,但身上仍然有伶人善欺的影子。你深知他的阴狠恶毒,知道过很多次,以至于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一滴眼泪从他清秀的脸庞滑落,这不多不少的一滴,难道也是算计?

罗谦低垂下眼帘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只有这些?”

你知道他虚张声势。

你的府邸很大,养一个罗谦,养十个罗谦都绰绰有余,但绝不能是谢谦,谢谦连柱国都盛不下。

那枚玉佩被你送去叫工匠磨成了一串珠子。玉是很好的玉,珠子也是光彩照人的珠子,系在罗谦的手腕,腕子一动,珠玉碰响,是玉碎的声音。

谢述来给你上课,说自己总听见厢房里有声音,你说闹鬼罢了。谢述当你开玩笑,谢述体弱多病,他的眉眼忧郁薄凉,笑起来时,嘴角却极像某个伶人。

有一天下午谢彦休来邀你出门,路过你的寝殿,里面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婢子见怪不怪,端着水盆、毛巾和梳洗打扮的用品衣物,匆匆从四面八方赶来。

谢彦休正在好奇,门扉张开,跌落在地上的罗谦束发半散,怀里抱着一张华美的琴。

四目相对,谢彦休感到一丝错愕,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妒意,接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对你说:“长公主,我们去点天灯吧。”

你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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