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Duck

有一天北冥封宇约欲星移出去，北冥封宇经常约欲星移出门，照理来说这并无稀奇，甚是平常，不过所有人都提前猜到这次北冥封宇要向欲星移表白，包括欲星移本人。

欲星移偶尔讨厌聪明人。

听闻欲星移的行程，尚贤宫的同仁一个顶仨，弄出了二十个燕太子丹催促荆轲上路的架势，让欲星移苦不堪言。

北冥封宇喜欢欲星移已经不是秘密，所有人都会在认识他们俩的第二个瞬间发现北冥封宇特别特别喜欢欲星移，并且在第三个瞬间因为得知他们俩没有交往而大惊失色。一开始尚贤宫的人听说此事也大惊失色，后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告白会在两年内发生，他们很少出错，尤其是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没有错。

欲星移在床沿挂好外套熨烫，蒸汽氤氲，指尖抚平细小潮热的折痕，发烫。他美目含情，忧郁流转，整个人笼罩在潮水般暗涌的思绪里。

玄之玄说：“叫地主。”

凰后、铁骕求衣和玄之玄围坐在房间中央斗地主。

凰后说：“我猜是那个。”

玄之玄说：“我猜也是。”

铁骕求衣说：“我也觉得。”

欲星移说：“喂。”

凰后说：“你可以用我的香水。”

这些人不足以做商讨对象，欲星移感到愁肠百结，想要踱步。他在空间不大的房间沿横向来回走了两步，觉得这始终不是个办法。

欲星移说：“或许？”

铁骕求衣说：“过。”

玄之玄说：“没牌咯。”

凰后说：“会求婚吗？猜猜钻戒几克拉。”

欲星移说：“你能不能不要老串我们宿舍。”

凰后说：“这是狗急跳墙了。”

凰后伸出一根华美异常的指头，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一支紫色的香水瓶。欲星移翻出抽屉里的试香纸。

凰后在他们宿舍摆了很多自己的东西，甚至搬来了梳妆台，堂而皇之侵占了一个衣柜，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凰后的梳妆台是网购所得，当时铁骕求衣帮他搬回来，默苍离看说明书指挥玄之玄和欲星移做木工安装。

欲星移喷了点凑到鼻尖嗅闻，一股浓烈的花香直上脑髓，还有一点酥酥麻麻的味道，他看了一眼成分表，猜是曼陀罗。

欲星移说：“这个味儿太冲了。”

凰后说：“反正北冥封宇不是喜欢香水，是喜欢你。”

欲星移说：“拜托。”

玄之玄说：“快走快走。”

凰后说：“你晚上还回来吗？”

欲星移说：“口德。”

凰后说：“其实我一直。”

玄之玄一边洗牌一边接话：“没把你不当同性恋过。”

欲星移有点崩溃：“感谢感谢。”

玄之玄说：“就差你自己克服心理障碍了。”

凰后说：“喷点香水吧。”

欲星移已然自暴自弃，取下外套穿上，快步走至凰后跟前交递香水，献出手腕凌然就义。

凰后喷之前上手摩挲了一下欲星移的手腕。

凰后说：“你皮肤蛮好的。”

欲星移说：“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老鸨。”

门咔嗒一声开了，默苍离从外面回来，静若无波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屋内，向欲星移的方向点头道：“香水挺好闻的。”

玄之玄说：“不会安慰最好的方式是不要安慰。”

默苍离粲然一笑，如春风化雨，与事者的心脏极速地游历了一趟嗓子眼。

在战况升级之前，欲星移仓皇逃出宿舍。北冥封宇在楼下等他。

欲星移一边拍蹿出门太急蹭到的的墙灰一边说：“好险好险。”

北冥封宇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说：“怎么了怎么了。”

欲星移原本在张望宿舍楼的方向，回头正好和北冥封宇四目相对，对视片刻，欲星移艰涩地挪开视线。

欲星移说：“呃……”

北冥封宇说：“香水挺好闻的。”

欲星移说：“走吧走吧。”

北冥封宇为了方便和欲星移玩办了游乐园年卡，导致欲星移成为尚贤宫最熟悉游乐园的人。尚贤宫组织团建的时候他做向导，带着几个人在乐园里熟门熟路地来回穿梭。行至半路默苍离说：“如果你毕业了找不工作可以来这里就业。”

欲星移说：“借你吉言，共勉共勉。”

欲星移熟门熟路地拉着北冥封宇玩了几个项目，又去看了园内的水族馆。

北冥封宇似乎很受水生物欢迎，他驻足在玻璃前总是会不知不觉聚集很多小鱼，相比之下欲星移好像不那么讨喜，鱼喜欢和他保持某种社交距离。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达到一种和谐的收支平衡，身边聚集的水生物既不多也不少，和普通的游客无异。

欲星移说：“我离远一点，你去把那条鱼招呼过来，让我拍张照。”

北冥封宇说：“哪儿有那么神。”但仍然照做。

欲星移后退至走廊中央拍照，屏幕里是北冥封宇的单人照加一条欲星移很想看的鱼，想到今天北冥封宇要向自己告白，欲星移心头一颤。

走出水族馆后欲星移在路边长椅上坐下休息，北冥封宇去买饮料，端着一杯奶茶和一罐可乐回来。

欲星移说：“你坐下，我们俩聊聊。”

北冥封宇说：“哦，好的。”挨着他坐下，虔诚地吸了一口珍珠奶茶。

欲星移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对我说的？”

北冥封宇说：“嗯？”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稍加思索，很认真地说：“你陪我出来玩，我很开心，每次和你呆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欲星移心想，哎，真傻，又想，哎，我也傻。

欲星移说：“算了，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时值黄昏，时间和气氛都很好。北冥封宇特地挑了工作日约欲星移，来坐摩天轮的人不多，不用排队。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入座舱，面对面坐下。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坐摩天轮，从小到大欲星移和北冥封宇都在一个学校读书，学校组织活动去游乐园就会一起坐。欲星移喜欢高的地方，北冥封宇问过一次原因，欲星移说因为在高处可以看见很多东西和很远的地方。上大学时欲星移很自然地选择了去中原。

北冥封宇说：“有点怀念。”

摩天轮升至半程，已经可以看见城市的顶部逐渐清晰，零碎的几盏灯点缀其中。

欲星移说：“真好。”

北冥封宇说：“你开心比什么都好。”

欲星移说：“其实我想说我也很爱你。”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很自然，慢慢把视线从窗外挪回北冥封宇的身上，鼓起勇气找寻北冥封宇的眼睛。

北冥封宇说：“啊？”

欲星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哈？”

北冥封宇表现得非常局促，在几平米见方的摩天轮里活动范围有限，他有点坐立难安，开始玩手指。夕照下的脸色看不真切，欲星移猜他脸红了。

欲星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尚贤宫的人耍了。

欲星移脸皮厚，没有脸红。

欲星移说：“要不你接受要不你忘了，二选一倒计时三二一。”

北冥封宇很诚恳地说：“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他非常非常努力地把目光放在欲星移身上，手指已经打了三十个来回，暂无一手胜出。

欲星移说：“没事没事，你伸手。”

北冥封宇乖乖伸出左手。欲星移把易拉罐的拉环扣下来，托住他的手掌，试图把拉环套到他的中指上。

太小了，套不上。

北冥封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缓解尴尬，遂说：“星移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欲星移低着头，肩膀突然开始颤抖，他在憋笑，接着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他一破功北冥封宇也跟着笑。拉环因为手抖滚落到地上，欲星移弯腰在地垫上摸索，北冥封宇拉住他的左手。窸窸窣窣一阵后，一个冰凉的环状物贴着他的指节缓缓滑动，他突然笑不出来了。

北冥封宇说：“香水挺好闻的。”

好死不死欲星移在这个关头摸到了地垫上的拉环，心中长叹是天要亡我，硬着头皮直起腰，果不其然发现笑容转移到了北冥封宇脸上。

欲星移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欲星移说：“我累了，我投降，其实我想说我也很爱你。”

北冥封宇说：“你已经说了两遍了。”

欲星移说：“那你别绞手指。”

欲星移猫着腰挪动到对面，坐到北冥封宇身边，顺便把垃圾塞到他手里。北冥封宇手心发汗，潮乎乎的，很烫。

北冥封宇把拉环包在手帕里放进口袋，空出手握欲星移的手。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放眼望去华光璀璨，照耀出城市的脉络。欲星移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香水浓郁的味道经过一下午的挥发剩下一点点恬淡的香气，闻起来沁人心脾。欲星移瘫坐在座位上，搭着北冥封宇的手，心想香水也挺好的。